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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加坡务工人员的日记

王文振 漂泊舞者之诗 2022-09-13

一个新加坡务工人员的日记

——基于真人真事的改编

 

今天是2020614日星期日,明天是星期一,新的一周开始了,又是重复的一周。

 

最近总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跟缺少运动有关,也因为缺少日照和营养吧,还有情绪,我觉得我应该找心理医生了。我心理一定有问题了,最近想问题总是有些极端,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家人坚持着吧,行尸走肉一样。多年前很喜欢看《The Walking Dead》这部美剧,总是想着主角Rick那掏枪的帅气身姿,没想到多年后,我不但没有变成主角的样子,反而活成了里面的行尸。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未来.....我心中的负面想法太多了,需要自我疏导。

 


从四月初到现在,我已经隔离两个半月了,我住的地方不是劳工营,而是一个车库。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乱走动,只能在睡觉的地方。现在的状态是每天头昏眼花,一个九零后的年轻人,感觉已经活成老年人的状态了。坐牢的人每天还有几个小时放风时间,我们在这里没有,生活比劳教人员都不如,晒太阳是一种奢侈,我有时候做梦都能够梦到自己在阳光下。我渴望在阳光下奔跑,一直跑,一直跑….可是这变成了梦中的景象,而且每次以跌入幽暗的深渊而惊醒,醒来一身冷汗,然后看看四周——我不正是在深渊中吗?

 

我该怎么办?每天吃饭变成一个大问题,我们是自己订的餐,从外面送进来,一个个就这样被“圈养着”,不知道何日可以出去。每天吃着差不多的便当,因为没钱买好的,餐餐硬着头皮吞,快山穷水尽了。按照新加坡的规定,隔离期间公司是需要发工资的,但是我们公司没有发。就连新加坡政府给每个工人每月补贴的都给公司扣了一大半,公司老板太黑心了。现在五月份的补贴还没有发给我们,我有一种见了老板想拿砖头砸死他的冲动——但我肯定没有这个勇气,可能到时候也没这个力气。

 


今天订餐公司又催餐费了,这已经是本月第四次了,我实在没有钱支付,他们说再不付钱就不会再送餐了,这是要被活活饿死吗?活得如此窘迫,毫无尊严可言,这辈子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投诉电话打不通,是真的打不通,大家尝试了无数次。各种求助都尝试了,都是互相推脱,我们的生命像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最终啥也没有求到。


家里还有母亲在,老人家身体也不好,她很担心我,我哪里敢告诉母亲我的真实处境。我也不能告诉我哥哥,他也是一个农民,有妻儿,家里收入很低,至今挤在一个小破屋里。他们都还还盼望着出国打工的弟弟可以赚点儿钱回去帮助他们一下呢!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哥哥在外打工提供的生活费,如今我哪能再拖累他一家子。

 


为了省钱,我接下来就每天吃一顿饭好了,但我真的好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垮,也许身体没有垮,我的意志力已经完全坍塌了。我渴望出去见见阳光,散散步,不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直呆着,如果我大声喊会怎样?保安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吗?我不敢往下想。事实上,这个想法也是不断出现,至今我没有喊出来,也许哪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会抓狂。

 

有几个工友,我感觉他们的状态已经异常。有一个经常敲着地面,虽然不是很大声,但是一敲就是半个小时以上。还有一个就一直喃喃自语,这个状态已经持续超过一周了,我知道他本来就有胃病。他们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在国内都有妻儿,不知道来新加坡多久了,相信他们承受的压力比我更大,毕竟我还没有结婚,我连一场像样的恋爱都没有谈过。谈恋爱?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吗?

 


疫情还没有结束,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我很担心,最后病毒没有把我怎么样,我就这样被活活困死了,即便最后我离开这里了,也会造成毕生的心理阴影。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看看手机,看看自己坟墓般的住处,我何时可以离开这里?世界很大,每天都有很多新闻,可谁又能注意到我们呢?我想到一个词——盛世蝼蚁。我想回家,看望年迈的老母亲,好想好想!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和文章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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